京城,廖府。
须发尽白的廖光坐在热乎乎的锦榻上,背靠一个正值妙龄的丫鬟。
那丫鬟就像是一床竖起的被褥,软软的,绵绵的,让他感到很舒服。
而在榻尾,还有两个丫鬟抱着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胸脯上为他取暖。
她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唯恐惹怒了这位四朝元老。
在外人眼里,他是德高望重的大儒、夫子、能臣和人杰。
但在府上丫鬟的眼里,他就是一个老色批。
都年过古稀了,一旦看上哪个丫鬟,立即辣手摧花不说,而且天天折磨。
府上被他折磨致死的丫鬟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那些惹怒他的丫鬟只会死得更惨。
廖府也是京城诸府中换丫鬟换得最勤,最多的。
除此之外,他还有搜罗天下才女,然后强逼她们以丫鬟的身份供他婬乐的癖好。
所以这些年大靖的才女变少了。
不是富有才华的女子真的少了,而是不敢张扬,唯恐被他给盯上。
廖光眯着眼,翻着自己最近刚注释的一本儒学着作,冷笑道:“老夫不在朝为官又如何?科举考的还不多是老夫注释的巨着?”
“如今的丞相不过是长公主的一条走狗,老夫的门生遍布朝堂,老夫才是这大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治世能臣!”
三个丫鬟自是不敢多话,忙不迭地点头。
“老爷,府外有三十多位大人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听到管家在外通传后,廖光立即让三个丫鬟服侍他更衣。
他本就是京城人士。
乞骸骨后便住在京城。
廖府一直都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这么多人前来求见,根本不足为奇。
换上先帝所赐的蟒袍后,他捋着白须,笑容可掬地走进客厅。
三十多个大臣一起行礼道:“我等见过恩师。”
“都坐吧。”
廖光坐定之后,让人看茶,然后大笑道:“诸位皆是陛下肱骨,国事繁忙,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一个翰林学士见他神采奕奕,又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索性先以小事试探道:“恩师,咱们派去羞辱那杂役的文人没得手。”
“哦?”
廖光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颇为诧异道:“他们把‘赵杂役,冠军侯’这等话语写在开蒙之书中,让稚童都知晓他的不堪过往,他难道什么都没做?”
“做了,把他们都吊在了城墙上!”
“这不是进一步激怒他的好机会吗?他们去之前不是嚷嚷着要以死明志,定不让赵安祸害大靖吗?是赵安没杀他们,还是他们没敢自杀?”
“出……出现了一点纰漏。”
“什么纰漏,别吞吞吐吐的。老夫早就叮嘱过你们,天塌下来,自有老夫顶着!这等小事,你们也讳莫如深?”
众人纷纷向翰林学士示意,让他继续说。
他轻咳数声道:“恩师,那杂役当众说要编撰三本开蒙书,还给了开篇。”
说到这,他详细介绍了一下。
廖光沉吟了一会儿,不屑道:“一个粗鄙的武夫,能有这才思,是能让那些文人闭嘴,但在老夫面前,也就不过尔尔了。”
“他还当场开创了新儒学。”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老夫治学一辈子,早已名满天下,都不敢开宗立派!他赵安不过是侥幸写了几首勉强读得通的诗词,就敢大言不惭?他这是把儒学当什么了?目无仙师等同于折辱天下读书人,你们大可以此做文章,让他身败名裂啊!”
毫不自谦地说,如今大靖文坛可是他在执牛耳。
只要他稍微发动一下学生,赵安定会被骂得体无完肤。
任他军功再高,敢冒犯仙师,那便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与所有文臣为敌。
除非他永远龟缩在西北那苦寒之地,不然他刚踏入河谷走廊以东,就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其实如果能趁机将此事给闹到朝堂之上,更能掀起轩然大波。
真不知道这些学生在等什么。
他们不是要对付赵安吗?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廖光急忙道:“他可有当场说出什么不伦不类的话?倘若有,那便是灭其名的利器啊!”
“有,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为师是怎么教你们的?要敢于争斗,善于争斗,你们怎么在朝堂争斗上,还是没什么长进?”
“恩师息怒,实在是……”
“再不说,老夫便没有你们这帮不成器的学生!”
翰林学士如鲠在喉了许久,才硬着头皮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廖光越听,心跳得越快,脸色变得越苍白。
他最终一站而起,难以置信道:“这些都……都是他说的?”
翰林学士欲哭无泪道:“没错。”
“怎么可能!”
廖光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惊飞了。
这哪里是什么不伦不类?
随便挑一句都蕴含着儒学真谛啊!
仙师所传扬的仁义礼智信,倒像是从他的这些话语中延伸而来!
他一个曾被当作傻子的杂役,如何做到?
这怎么看都不可能!
一定有人在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