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当真好眼力,这满壁惊变确是开元三年吴道子所绘,于本寺中号为一绝,都下群刹皆羡而未得!”
终于听到这位贵公子开口,一名僧人忙不迭入前笑语恭维并夸耀道。
眼力个屁!
张岱视线在墙边落款处收回来,再回看这满墙的经变图画,只觉得那些惟妙惟肖的人物和巧妙的配色都泛起了耀眼的金光。
画圣亲笔所画的图画他竟然就这么轻易见到了,而且还是这么大篇幅,真的是让人很有满足感,甚至恨不得将这些墙皮都给铲下来妥善保存。
一名老僧终于抓住机会入前向张岱作佛礼道:“老僧惠安,忝为长寿寺寺主。公子仪态俊朗、神光透顶,老僧亦游两京诸贵邸华堂,未见如公子般慧根佛相者,着实令人惊叹。过往见识皆失颜色,恭问公子如何称呼”
“这位公子乃是张燕公门下名孙,今秋府试的京兆府解头。张公子笃静好学,少见生人,你等自然不识!”
王元宝一脸与有荣焉的向众人介绍道。
“原来是名门之后,公子风采当真令人钦仰!”
这寺主惠安又带着群僧向张岱见礼,恭维话张口就来,看着倒像是一个热情招待客人的南市店主,不像是沙门佛寺的方外高僧。
这时候又有一名僧徒开口拉关系套近乎:“寺中还有燕公府上优婆夷郑夫人所捐设一座佛堂,夫人亦时常入此清居礼佛,公子今日入寺,可往这座佛堂歇息听经!”
那寺主惠安初任住持,对寺中事务还未了如指掌,听到下属监院这么说,便也连忙热情的邀请张岱往那佛堂去,浑然没有注意到这位公子脸色已经发生微妙的变化。
长寿寺中也会接待善男信女入此借居、短暂的清修礼佛,按照各自诚意不同也分成几种招待级别。
一般的和僧徒们混住,还要参加寺庙的劳动。高级一些的则有专门的信士院,只需要参加早课晚课。最高级别的那才有资格专门的设立一座佛堂,且还有住寺的经师为之诵经讲法。
张岱来到这佛堂前,便见这佛堂位于寺庙中还算核心的区域,建筑也颇为高大气派,较之左近一些其他类似用途的佛堂都要更醒目一些,倒也配得上之前郑氏作为宰相长媳的身份。
“这样一座佛堂,造价多少”
张岱没有急着进入,而是指着这佛堂问向几名僧徒,他也想知道郑氏在这里造了多少钱才获得这么体面气派的待遇。
几名僧徒脸上都流露出一些尴尬的神情,那名之前讲出此事的监院僧则连忙入前道:“沙门法场不限信众钱帛之功,郑夫人佛心感人、事佛殷勤,佛诞、涅槃、诸法师忌、水陆法会、旬月斋会皆有所奉,首座上师感其意诚,才许群僧版筑造成这一佛堂专供礼佛,并不需信士具钱帛作本。”
张岱听到这话后直呼好家伙,原来还是免费送的,可是这各场仪轨历数下来费多少那是提都不提。
他之前给他亡母立碑,本来想请僧侣做一场法事,结果因为佛诞节将近,他们接都不接,只派来一个和尚带两个沙弥,念一段经便收钱三十贯。
就这监院僧所数算的这些仪轨法事,每一项都得起码少不了百十贯钱的供奉。就这么数算下来,每年礼佛怕是就得数千贯的销。
看这情况,他老子张均之所以不搬出去住,怕也不只是因为孝道所限,还有一点得是搬出去财政独立后根本养不起这种败家媳妇啊!
这女人礼佛费上千贯面不改色,结果让她管家还把主意打到公公的食邑小金库上去。
诸僧徒们自然不知张家内部伦理关系,这时候又有一名掌管早课的僧徒微笑说道:“郑夫人确是礼佛心诚,日前又奉香烛钱五百贯,以资僧徒早诵《七佛灭罪真言》。”
张岱闻言后眉头顿时一皱,这女人又瞒着家人做了什么恶业,要上五百贯钱请僧侣给她念经消罪
就这么问,僧人们显然不肯说,而且还会暴露自家恶劣的伦理关系。张岱只将此事记在心里,回家再嘱咐阿莹仔细打听一下,拿住一个把柄后再找机会收拾一通。
至于眼下,主要还是打听一下这寺庙经营的困境,看看有没有投资入股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