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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凤座上的守望(1/1)

椒房宫内,沉水香在青铜鹤炉中静静燃烧,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起,如薄纱般轻盈,在殿内缓缓交织,织就出一张无形的网。那青烟弥漫,将整个宫殿都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仿佛与世隔绝。

那青铜鹤炉,其上精美的云纹在青烟的映衬下,也变得模糊而虚幻,宛如梦幻泡影。炉中的沉水香,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这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让人感到一种宁静和安详。

萧惠昭端坐在凤座之上,她的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朦胧。正红色蹙金凤袍的广袖如流云般垂落,那金线绣成的凤凰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然而,与这华丽的凤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黯淡无光的眼神,全然没有凤袍上凤凰的灵动与威严。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纹路,那里有一道几不可见的裂痕。这道裂痕是今晨听闻东南急报时,她的指甲不慎划破的。当时那尖锐的刺痛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与此刻内心的煎熬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一阵阵地刺痛。

殿外传来更漏声,一声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这宫廷深夜的寂寥与萧索。三更天了,时间在这寂静的宫殿里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声更漏都像是沉重的鼓点,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萧惠昭的心上,让她的心跳也随着这更漏声变得缓慢而沉重。

她静静地坐在凤座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塑。她的目光穿过殿门,望向那无尽的黑暗,似乎想要透过这黑暗看到那遥远的东南海域,看到她那远在海上生死未卜的皇儿。

“娘娘,您已经三个时辰未进膳了。”春莺跪在阶下,轻声说道。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手中捧着的雪蛤羹早已凉透,上面的热气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那食盒上的缠枝莲纹在宫灯的映照下,投下细长的阴影,如同蔓延的荆棘,刺痛着春莺的眼睛。

春莺看着自家娘娘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心中满是担忧。自从收到东南急报以来,娘娘就一直这样不吃不喝,整日整夜地守在这凤座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她多么希望娘娘能够吃点东西,哪怕只是一小口,也能让那虚弱的身子有些力气。可是,无论她怎么劝说,娘娘都不为所动,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萧惠昭仿若未闻周围的喧嚣,她的目光宛如穿越了雕花窗棂一般,径直落在庭院里那株西府海棠上。昨夜的一场急雨,无情地敲打着这株海棠,使得满树的残红如落叶般凋零,如今只剩下几朵孤零零的花苞,还勉强挂在枝头,在夜风中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被吹落。

这株海棠此刻的模样,恰似萧惠昭此刻的心境,被风雨无情地摧残得支离破碎,但内心深处却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苦苦期盼着那即将绽放的生机。

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将她带回到皇儿年幼的时候。那时的椒房宫,处处都洋溢着欢声笑语,皇儿那小小的身影,在庭院里欢快地奔跑着,像一只活泼的小鸟。他围绕着这株西府海棠,尽情地嬉笑玩耍,那银铃般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每当春天来临,海棠花盛开之际,皇儿总会兴致勃勃地摘下最美的那一朵,然后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跑到萧惠昭面前,用他那稚嫩的声音说道:“母妃,这花和你一样好看。”

那时的日子,是如此的幸福而美好,如同春日里最灿烂的阳光,温暖而明亮。然而,如今这一切都已远去,随着皇儿远赴东南,那曾经萦绕在身边的温暖与欢乐,也都如轻烟般渐渐消散,只留下无尽的思念与担忧,如影随形。

她还记得皇儿临行前的模样,意气风发,眼神坚定地对她说:“母后,孩儿定不负使命,保我朝东南太平。” 她强忍着泪水,为皇儿整理好衣襟,心中满是不舍,却也为皇儿的成长与担当感到骄傲。可谁能想到,不过短短时日,就传来东南海域战事吃紧的消息。她不知道皇儿如今身处何方,是否安然无恙,是否正在战场上浴血奋战。

庭院中的风越发猛烈,吹得那几朵海棠花苞摇摇欲坠。萧惠昭的身子也不禁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内心的恐惧与焦虑。她害怕听到最坏的消息,害怕失去这个她视若生命的孩子。她在心中不停地祈祷,祈祷皇儿能够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春莺见娘娘仍旧没有反应,眼中满是焦急。她壮着胆子再次开口:“娘娘,您多少吃一点吧,若是身子垮了,等殿下回来,该多心疼啊。”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萧惠昭,她缓缓将目光从海棠上收回,看向跪在地上的春莺。春莺那担忧的眼神,让她心中涌起一丝愧疚。她知道,身边的人都在为她担心,可她实在没有胃口,心中被牵挂与担忧填满,哪里还容得下食物。

“春莺,你说,皇儿他……” 萧惠昭的声音沙哑而颤抖,话未说完,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春莺连忙起身,走到娘娘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娘娘莫要担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归来。” 说着,她拿起帕子,为萧惠昭擦拭眼角的泪水。

萧惠昭靠在春莺身上,心中的恐惧与脆弱在这一刻彻底释放。她想起自己这些年在宫中的日子,虽贵为皇后,享尽荣华富贵,可这深宫之中,又有多少无奈与孤独。而皇儿,就是她生活中的光,是她最大的牵挂与希望。如今这光仿佛被乌云遮住,她的世界也陷入了黑暗。

殿外的更漏声依旧在响,四更天了。萧惠昭渐渐平静下来,她坐直身子,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坚定。她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一直沉浸在担忧与恐惧中,她要振作起来,相信皇儿,等待皇儿归来。她望向窗外,那几朵海棠花苞虽然在风中摇曳,却依然顽强地挂在枝头,仿佛在向她传递着希望。她也在心中默默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会守在这里,等着皇儿平安归来,就像这海棠花,哪怕历经风雨,也要等到绽放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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