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霜,三十辆镖车在官道上蜿蜒如银蛇。
萧云天夹着马腹放缓速度,鎏金判官笔的翎毛扫过车辕上蠕动的靛蓝苔藓。
那东西竟像活物般缩了缩,在月光下折射出孔雀翎特有的虹彩。
\"少东家,前面是断云峡。\"郭启抹了把胡麻粒,油纸灯笼映得他鼻尖发亮,\"要不要让弟兄们歇脚?\"
萧云天屈指弹落槐叶上的冰晶,碎屑在掌纹间融成紫藤汁似的液体。
他忽然想起三姐书房里那幅《四海珍禽图》,辽东进贡的海东青爪套,正是用这种毒芹汁浸泡的松脂鞣制。
\"让前哨把火把换成萤石灯。\"他甩掉掌中毒液,判官笔在舆图上重重一点,\"二十年前老东家栽在断云峡的镖,丢的可不止货。\"
梆子敲过五更时,峡谷里飘起青灰色雾霭。
打头的镖车突然发出刺耳刮擦声,十丈高的岩壁上簌簌滚落碎石,转眼堵住去路。
孙老镖师的火把照见拦路石上的靛蓝苔痕,竟拼成个歪歪扭扭的孔雀开屏图。
\"少东家,这石头......\"郭启话音未落,峭壁传来夜枭般的尖笑。
二十来个蒙面人顺着铁索滑落,为首者玄色劲装绣着金线孔雀,正是赵新镖局馆主赵怀山。
他靴尖踢开碎石,露出底下赭红色镖旗——正是萧家二十年前失镖时被撕碎的残旗。
\"贤侄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赵怀山踩着残旗,腰间缅铃晃出蛊惑的脆响,\"当年你爹就是在这儿,为护镖被毒箭射成筛子......\"
萧云天反手拔下判官笔,笔尖蘸取车辕毒液在地上勾画。
月光忽然大盛,众人这才发现那些\"碎石\"竟全是裹着苔藓的陶罐,罐口密封的孔雀火漆正在融化。
\"赵世伯好记性。\"他笔走龙蛇绘出孔雀翎纹,\"可惜忘了萧家镖旗浸过辽东赤狐血,遇毒则燃。\"
话音方落,笔尖毒液触到残旗瞬间爆出幽蓝火焰。
赵怀山慌忙跳开,却见三十辆镖车同时掀开苫布,每辆车里竟跳出两个持连弩的镖师——正是本该留守的孙老镖师等人。
\"醉孔雀配赤狐血,滋味如何?\"萧云天吹亮火折子,峡谷两侧突然亮起数十盏萤石灯。
原本青灰色的雾气遇光变作胭脂色,赵怀山带来的打手纷纷软倒在地。
赵怀山暴喝一声掷出缅铃,铃铛在半空炸开毒烟。
萧云天早有预料似的甩出大氅,镶着孔雀翎的织金缎面将毒烟尽数兜住。
郭启趁机射出绳镖,将赵怀山逼到燃着毒火的残旗旁。
\"告诉您背后那位,\"萧云天踩着满地蠕动的苔藓,判官笔尖抵住赵怀山下颌,\"海东青的爪子再利,也抓不破真正的孔雀胆。\"
东方既白时,镖队已越过断云峡。
郭启摩挲着缴获的缅铃,忽然发现铃舌里嵌着半片靛蓝孔雀翎。
萧云天接过对着朝阳细看,翎毛根部隐约可见朱砂写的\"悔\"字,笔迹竟酷似他二姐的手书。
三十辆镖车的铜铃忽然无风自动,在晨光中奏出一串清越的音符。
最年轻的镖师摘下斗笠接住飘落的晨露,忽然惊呼:\"少东家,露水结冰了!\"晨露在年轻镖师的斗笠边缘凝成冰晶,折射出孔雀尾羽般的七彩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