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翻涌的声音对我而言如同幻梦一般遥远,突然深潜带来的严重不适占据了我的全部感知。
不过我的理智很快迫使我明白现在的处境。
我想战争的经历多少锻炼了我的人格,让我能更冷静地思考如何让自己活下去。
后方海王龙群的冲锋仍在不间断地进行,我不知道普罗里格还能支撑多久,但我知道一旦他撑不下去了会怎么样。
前方的黑暗之中逐渐浮现出一片庞大物体的轮廓,在我感到恐慌以前,提姆帕尼及时地提醒我:“是自己人。”
越过那些联盟军继续望去,我依稀望见皮埃尔号正在一片紧密环绕的乌云之中逐渐崩解。
那头在漫长的作战之中已经陷入垂死状态的海洋巨兽正在执行它的最后一个任务----尽一切可能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这座移动堡垒仍然需要保持凶猛的火力,这就意味着上面需要有人,有人也就意味着,被维塔的扈从们围困于堡垒中的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或许就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大的赌局,我看到战争那戏谑的本来面目,它轻描淡写地将一支军队的命运放上赌桌,请赌徒们来抛出筹码,仿佛决定的事物不过鸿毛之轻。
如果能够成功汇入那支预备护送我们的联盟军之中,我的处境或许就会变得安全许多,我们赌赢的可能性也会获得质的提高。
但我清楚我们的对手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
我再次注意到窄吻龙的行动,而且这一次除去穆诺兹,还有其他的几头小型索里安一同行动。
同样的伎俩不会再起作用,我想他应该也明白这一点。
既然如此,他会怀着怎样的目的再度接近?
向我们射来的鱼叉拖着白色的气泡串长尾,但在接近我们之前就被萨图拉所制造的颌骨墙面精确地拦下,现在他们暂时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
在我们的身后,依然有数量不多的帕哈组生物越过普罗里格的拦截向我们逼近,为了追求效率,我们只能选择直线前进。
我们留意着穆诺兹?斯特恩诺的行动,这次他没有选择直接进攻,恐怕他也对现状有着清楚的认知。上一次成功算是运气,这一次萨图拉就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他隔着一段距离追赶我们,骑乘窄吻龙在海中进行多方向的位移,似乎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进行突击。
我并不认为在我们全员警惕着他的情况下,这种企图还有成功的可能。
但在我发现他位移的轨迹形成了一个怎样的图案时,我发现我想错了。
窄吻龙的行动轨迹呈现为一圈半径不断缩小的同心圆,它的鳍状肢在海水中画出的线条也形成这样的图案。我们现在正位于同心圆中最小的那一个,我短暂地思考过他这么做的目的,才察觉到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存战略绘制一个巨大的标靶,而十环则将我们牢牢地圈入其中。
穆诺兹的身影迅速拉升离开自己画出的标靶区域,我情急之下猛拍了一下提姆帕尼的肩膀,随后将手指向我们的右侧,试图提醒她向右侧转向。
失去了语言交流功能的后果是严重的。
提姆帕尼的迷惑只持续了两秒,她很快理解了我的意图,随即开始转向。但正是在这两秒中,远处的波亚卡?蒙基拉已经完成了对标靶的瞄准,发射了耗氧光束。
在瞄准和发射的过程中,暴雨般的音符阵轰击在护卫在他身前的蒙基拉龙身上,波亚卡满目疮痍的躯体表面涌出大股黑色血液。
“咳……这还真是叫人消受不起的艺术。”波亚卡在重新指示碎骨抵挡音符阵的时刻挤出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