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你给我等着!本宫这就去找你算账!”
撂下这句话,她推开身边的宫女,在一众或惊愕、或鄙夷、或看戏的目光中,气势汹汹地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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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楚路刚刚听完了小太监关于宗学成绩的禀报,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果然不出所料。”他在心中对秦素说道,“难度一上来,光环那套让别人犯错的把戏就不灵了。没了光环加持,她的真实水平就立刻暴露无遗。”
将考题难度提升到正常水平,甚至略微偏难,这是楚路能想到的、唯一能在规则内有效克制姜妙颜光环的方法。事实证明,他的计划成功了。
不过,楚路的愉悦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情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他很清楚,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结束。以姜妙颜那疯癫的性子,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果然,念头刚落,殿外就传来了熟悉的尖叫和杂乱的脚步声。
“砰!”
御书房的大门再次被粗暴地撞开。
姜妙颜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双眼通红,头发散乱,面目狰狞地冲了进来。
“老东西!你使诈!你又使诈!”她一进来,看也不看楚路,就开始疯狂地打砸殿内的摆设。瓶、笔架、镇纸……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见不得我好!你就是偏袒柳佳佳那个贱人!”她一边砸,一边歇斯底里地哭喊,“你偷走了我的第一!那是我的!是我的!”
楚路坐在御案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发疯,如同在看一场拙劣的猴戏。
等她砸得差不多了,哭喊声也小了一些,楚路才淡淡地开口:“发泄完了”
姜妙颜猛地停下动作,死死地盯着楚路,眼神怨毒:“你还敢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临时更换考题确实是朕所为。”楚路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但那只是因为原本的考题过于简单,难以检验真实水平。除此之外,朕便没有做任何事情。你成绩劣等,是你自己学识不足,与朕何干”
“胡说!”姜妙颜根本不信,她发出刺耳的冷笑,“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
楚路看着她这副蛮不讲理的模样,但也不意外,只是平静地准备启动早早想好的对策。
“既然你不信朕,”楚路缓缓开口,“那朕便让负责此次考核的太傅和李学士过来,当着你的面,将事情的原委与你分说清楚,也好让你死心。”
姜妙颜闻言,用看小丑的戏谑眼神看着楚路说道:“好啊,你让他们来呀。”
楚路随即扬声吩咐殿外的太监:“去传太傅、翰林院掌院学士李文渊即刻前来御书房。”
很快,两位老臣便赶到了御书房。见到殿内一片狼藉,以及状若疯魔的大公主,李文渊眉头紧锁,而太傅的脸色依旧铁青,看向姜妙颜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怒火,显然是余怒未消。
待两人行礼毕,楚路并未多言,只是指了指兀自怒气冲冲的姜妙颜,对两位老臣说道:“太傅,李学士,大公主质疑此次宗学考核不公,认为是朕在背后动了手脚,刻意针对她。你们二人是此次考核的主事者,便将实情与大公主分说一番吧。”
太傅闻言,强压着怒气,上前一步,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极度的不耐烦和鄙夷:“大公主!你闹够了没有!在崇文馆外当众撒泼还不够,还要闹到御书房来!老夫告诉你,此次考核,从出题到批阅,皆由老夫与李学士及诸位学官严格把关,与陛下何干!”
他几乎是用斥责的口吻说道:“至于考题难度较之以往有所提升,是陛下认为宗学考核,本就该考出真实水平,而非流于形式。而老臣等人都认为所言极是,这才临时修改了考题。此举并非针对任何人,乃是为了敦促所有学子勤勉向学,力求上进。何来刻意针对!你若有真才实学,何惧考题变化!”
李文渊见太傅情绪激动,连忙上前一步,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但语气同样严肃:“太傅所言甚是。大公主,宗学乃是为国储才之地,考核自当严谨。此次评级公正,陛下亦未加干预。大公主名列末等,实乃……学业不精,还需勤勉。”
“放屁!”李文渊这个平日里直言不讳的清流,今日竭力说得委婉。然而姜妙颜哪里听得出李文渊那点委婉她只听到这两个老家伙都在为楚路说话,将责任全推给她!她顿时勃然大怒,指着两人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肯定是被这老东西收买了!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她唾沫横飞,“一个迂腐不堪,抱着几本破书就以为自己是圣人了,不过是个摇尾乞怜的老狗!另一个更是趋炎附势的伪君子!看着人模狗样,肚子里全是男盗女娼!你们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宫!给我提鞋都不配!”
这番恶毒至极的辱骂,直接把太傅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指着姜妙颜“你、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李文渊也是面沉似水,眼神冰冷。
楚路看着这一幕,适时地开口了。
“既然大公主不相信太傅和李学士的话,认为考卷有问题,认为朕暗中动了手脚。”他缓缓说道,“那不如这样,为了以示公允,朕提议,便由太傅和李尚书再重新拟一份考卷,大公主当场作答,当场批改。如此,是非曲直,岂不一目了然”
“好!”姜妙颜闻言面露狂喜,想也不想,立刻答应了下来。在她看来,这正是证明自己翻盘的大好机会!她就不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楚路还能玩出什么样!
而只要楚路不搞这些小手段,那么凭自己的超高智慧,肯定能给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太傅和李文渊强压下怒火,也同意了这个提议。
很快,两人便商议着,临时拟定了一份难度适中的新考卷。
姜妙颜拿到考卷,看也不看题目,再次提笔就写,依旧是那副胸有成竹、随心所欲的模样。
片刻之后,她将答卷递上。
太傅和李文渊接过卷子,当场批改起来。
然而,越看,两人的脸色就越是难看,眉头也越皱越紧。太傅是怒气未消又添堵,李文渊则是连连摇头,眼中满是失望。
最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和……果然如此的意料之中。对于这位大公主能写出什么东西,他们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扼腕。
太傅放下朱笔,几乎是带着一种宣布罪状般的沉痛和厌烦,看向姜妙颜,声音干涩地宣布:“大公主此卷经核查,谬误百出,无一处可取,评为……劣等!”
“什么!”姜妙颜如遭雷击,尖叫道,“全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肯定是故意判错!本宫再不济,也不至于一题都答不对!你们给我解释清楚!哪里错了!”
“好,既然大公主执迷不悟,老臣便与你分说一二,也好让你心服口服!”太傅强压着怒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拿起卷子,指着第一题,“此题问:‘《尚书》有云:‘满招损,谦受益。’请结合本朝高祖创业及太宗守成之史实,论述此言对君王治国理政之警示意义。’
此题考较经义理解与史论结合。大公主却答:‘高祖、太宗那是天命所归,自有龙气护体,哪来的损益之说这就是胡说八道!’
大公主!圣人经典,乃千古不易之理!高祖披荆斩棘,太宗励精图治,皆有赖于戒骄戒躁,从谏如流!你竟将此治国警言视作无物,反而鼓吹骄纵自满,此等见识,你都学了些什么!”
他又指向第二题:“此题问:‘本朝于北方边境设九边重镇,互为犄角,以御外敌。然近年来,边患频仍,粮饷转运不畅。请就‘加强边防,稳定粮运’提出可行之策二三。’此乃策论题,考较对军政实务之认知。
大公主答曰:‘边关蛮夷,不过癣疥之疾!派大将领兵,直接踏平便是!至于粮饷国库有的是钱,要多少给多少!转运不畅,那是
大公主!边防乃国之大事,岂是‘踏平’二字就能轻言粮饷转运涉及调度、民力、耗损诸多环节,国库亦非取之不尽!你对此等军国要务毫无认知,只知喊打喊杀,推诿塞责,甚至轻言斩杀官员!此等狂悖之言,若为施政之策,必将祸国殃民!”
太傅只讲了两题,便感觉筋疲力尽,于是李文渊便顶了上来。
他板着脸地拿起卷子,指着一道算学题,说道:“此题问:‘今有河堤一处,需加固。按工部测算,共需土石方三百丈,民夫五百人,预计工期二十日。若欲将工期缩短至十五日,问需额外增派民夫多少人’此题考较筹算与工程配比之基本。大公主倒是在卷上写了演算过程,只是……”
李文渊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才继续念道:“大公主先是将原有民夫数五百,与缩短后的工期十五,不知为何竟做起了加法,写下‘五百加十五得五百一十五’。随后,大约是觉得这个数字不妥,又将其划掉。接着,她又尝试用原有工期二十去乘民夫数五百,然其演算潦草不堪,墨迹斑斑,最后竟得出一个‘一千’的结果!”
李文渊指着那个刺眼的‘一千’,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荒谬:“大公主!五百乘以二十,乃是整万之数!您是如何得出‘一千’这个结果的!便是让三岁蒙童掰着指头数,恐怕也比您这演算要准些吧!”
他强压下想要将卷宗摔在地上的冲动,继续道:“更荒谬的是,您得出此数后,竟直接将其批注为‘所需增派民夫之数’!全然不顾题目所问,亦不理其中比例关系!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算错,微臣根本理解不了你的思路!”
太傅和李文渊将姜妙颜卷子上的几处典型错误一一指出,每一处都错得离谱,错得荒谬,充分暴露了她知识的匮乏和思维的混乱。那些答案,有的颠三倒四,有的胡言乱语,就不像是一个接受过教育的正常人能写出来的。
听着一条条被批驳的答案,姜妙颜瞠目结舌,她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因为她甚至都听不懂面前这俩人在说什么。
“骗人!骗人骗人!全是骗人!我怎么可能会错!”姜妙颜忽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她猛地后退几步,怨毒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楚路、太傅、李文渊,甚至包括旁边的太监。
“你们都串通好了!都是一伙的!就因为柳佳佳是个蠢货,拿不到头名,你们就合起伙来欺负我!针对我!”她大声尖叫着,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老东西!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没完!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一定!”
说完,她不再看众人,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御书房。
太傅和李文渊面面相觑,又不由看向楚路。
楚路则是神情轻松。
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姜妙颜会老实认错,能够将其逼退,就已经达成目的了。
自然心情愉悦。
他对那两人说道:“行了,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两人如释重负,连忙躬身行礼:“臣等告退!”
说罢,两人便离开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