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杜庆双目赤红,一拳砸在焦枯的树干上。
树皮簌簌剥落,露出
蓝谛死死盯着山道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那分明是有人被拖行时留下的。
他忽然弯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些酸水。
恍惚间,血腥味里似乎还混着烤肉的气息...
“你们看那边!”杜庆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
他站在断崖边,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众人勉强压下恶心抬头望去,只见数十里外的通天柱山腰上,黑压压的人潮正如蚁群般向上蠕动。
即使相隔甚远,仍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死气。
“那是...是人?”王青韬声音发颤。
蓝谛突然浑身剧震。
他注意到人潮最前方有抹刺目的血色——一杆猩红大旗在风中狂舞,旗面上狰狞的“海”字若隐若现。
“走!”蓝谛猛地转身,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去通天柱!现在!”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这个刚刚还呕吐不止的少年已然化作一道流光冲向雪山方向。
在他身后,紫云山的余烬中,一片焦黑的羽氏族徽“咔嚓”裂成两半。
蓝谛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山下冲去,情急之时已经忘记了使用坐骑,直到看到宿封几人使用坐骑后才反应过来召唤出疾风幽狼带上杜庆一起冲往通天柱的方向快马加鞭的飞奔去!
在通天柱雪氏部落内,顷刻间,整座雪山都感觉摇摇欲坠,兽逃鸟惊,山腰上成千上万的人正朝着山顶赶来,巨大的动静仿佛要压垮整座雪山,雪山深处还传来兽潮动乱惊慌而逃引发的雪层。
轰鸣声响彻云霄,常年笼罩在雪山之巅的云雾也被冲的零零散散,巨大的威压席卷而来,让整个雪氏的人坐卧不安。
“族长!大事不好!”
急促的脚步声在冰晶长廊回荡,一名雪卫踉跄跪倒在寒玉殿前。
殿外早已聚集了数百名雪氏精锐,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个决定族群命运的命令。
寒玉殿内,雪玲珑一袭素衣跪在先祖灵位前。
晶莹的冰棺中,老族长安详的面容仿佛仍在注视着她。
殿外喊杀声隐约可闻,她却恍若未觉。
“父亲...”玉指轻抚冰棺,寒霜顺着她的指尖蔓延,“女儿该当如何?”
雪玲珑跪在她爹的灵位前祈求着,此刻她内心压力如山让她难以释然,她的抉择关乎着整个雪氏的命运,若是投降,以她一生要强的性格她做不到纵容海无礼肆意妄为,若是抵抗,可能会导致整个雪氏想羽氏一样又想覆灭。
殿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跪地声,数百名雪卫齐声高呼:“誓与雪氏共存亡!”声浪震得檐角冰棱簌簌坠落。
门外的人等了许久,面对山下大军压境,眼见那人山人海即将登临山顶,情况万分紧急,一个个都没有动摇,坚定不移的眼神中充满了对雪玲珑的信任,以及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半刻钟过后,屋内之人缓缓推开房门,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她表情凝重,却依旧从容不迫从众人目光中走过来,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雪玲珑。
“我等誓死追随雪族长!”
在雪玲珑身前站着的是一个个有血性之人,他们都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与雪玲珑站在一起想要参与战斗,当然,雪玲珑也不愿看到他们做无谓的牺牲。
“吱呀——”
沉重的玄冰殿门缓缓开启,一袭白衣的雪玲珑踏雪而出。
她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一朵冰莲。数百双眼睛同时望来,却见她素来清冷的面容此刻竟带着决然的笑意。
“都退下。”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最勇猛的战士都僵在原地。大长老雪无尘突然扑上前:“族长不可!那海无礼...”
“我说,退下!”
雪玲珑袖袍一振,凛冽的寒气将众人逼退数步。她环视着这些视死如归的族人,冰蓝色的眼眸第一次泛起涟漪。
“今日若我战死...”她突然扬手,一道冰墙拔地而起,将众人隔绝在外,“尔等即刻臣服,不得反抗!”
雪玲珑厉声喝道,阻止着她的手下跟上来与她一同作战,因为她知道让这群人参与战斗必定是十死无生。
看着眼前一个个不惧生死的人雪玲珑也露出欣慰感,他们在大敌当前没有选择退缩,投降。
冰墙内传来阵阵捶打声,雪玲珑却头也不回地走向山崖。
远处黑压压的魔军已攀上最后一道冰阶,为首那杆血色大旗上,“海”字正滴着粘稠的血。
她忽然轻笑一声,玉手按在腰间剑柄。
这柄沉寂数十年的“御风飞剑”今日终于要饮血了——哪怕注定要折断。
“雪氏可以亡...”素白衣袂在朔风中猎猎作响,她一步踏出悬崖,“但气节不能丢!”
身影坠落刹那,万丈冰阶突然绽放出璀璨的冰晶花。
这位整个南山唯一的女族长,正独自迎向那遮天蔽日的魔潮。
在她身后,整座通天柱的积雪都在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