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峰看着那些混子挨个规规矩矩地向他见了礼,被卢英南一挥手打发走了之后,他这才稍微感到放松一些,仔细打量了一番已经大变样的卢英南,说道:“南哥,你这是……他们是你的小弟?”
卢英南挥了挥手,洒脱地说道:“别提了兄弟,四年之前我不是因为那事儿进去了吗?”
那事自然值得是他为了给全峰消除后患,一举打碎了杨老二和孙佳的半月板的事,后来还亏得他老爹在社会上有些牌面,最终只是进了少管所,劳教三年。
全峰想起这件事便时时感到自责,这四年间他无数次地想要去找卢英南,跟他当面道歉。
是道歉,不是致谢。
他总觉得如果自己当时留在那个胡同里,而不是跑回训练馆去参加什么试训,有他在场卢英南应该不会做出那么过激的事情。
何况他的试训结果也不好,总归是浪费了卢英南为他的牺牲。
不过这件事似乎对本人的情绪却没多大影响,此时再提起来也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听他继续说道:“小的时候傻,总想着当老大,天天跟人打打杀杀的,本来送进去那会我琢磨着我人生完了,你猜怎么着兄弟?”
他顿了顿,“这他妈才是我人生的开始啊,进去之后他们听说我是打断了人腿进去的,开始还有人跟我挑衅,有个家伙比我现在还高,那会才十三岁,就成了少管所里的孩子头,谁进去都得给他舔腚,我哪是这样的人啊,我进去就跟他干,结果没少挨了揍。”
他舔了舔嘴唇,“后来我白天打不过他,我就晚上不睡觉,我藏了个锥子在被窝里,趁他睡着了我就攮他屁股,一攮攮半截,他就招呼同屋的人揍我,揍完我第二天就接着攮他,后来一个星期之后他管我叫爷了,我那会十一岁,整屋我最小,他们都管我叫爷,你能想象的到吗峰子,这才是我的人生。”
他又点起一颗烟,对着旁边吓得发抖的李晓琪说道:“而这才是你的人生,那边篮球馆里才是你的人生,别在这耽误自己了,赶紧去报道,让秦叔发现了又少不了揍你,峰子,你比我有前途,我也爱格斗,爱打架,可我只会打架,所以外面这些事我都替你挡了,你也不用觉得欠我的,我知道四年之前你觉得欠我人情。”
他吐了一口烟雾,“你确实欠我的,你就欠我没能去省队,知道吗,所以今天你去里面打赢了再出来,算你还刚才的,以后你给我进了国家队,拿回世界冠军来,算还我进去的,你也别矫情,我知道你一直不愿意认我这兄弟,可从你第一次把我摔服了为止,我就认你当兄弟,还是那句话,我负责这些,你就负责去拿冠军,知道吗?”
后来过了许久,全峰再回忆起这个晚上,怎么也想不起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当时的夜空很清朗,每一颗星星都能看得清,明亮得就像南哥望着他的眼睛。
身旁站着那个惊吓过度而不住流泪的女孩。
台上的乐队翻唱的好像是《永远是个秘密》。
我早已经忘记了第一次看见妈妈是什么感觉
早已经忘记了出生时的一切
来时的路上毫不犹豫的丢弃着无数个执着和纯洁
谎言是我们之间的距离
从来就没有一天记得是在想象中那美丽的阳光下度过
可是我还在这里羞耻地呼吸
你不用不用不用告诉我明年春天我们去那里
什么地方都逃不出心里
噢活在这个圈套里
噢永远是个秘密
噢逃不出心里
噢永远是个秘密。
……
他后来忘记了很多,却永远都记得那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