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乌斯藏或者瓦剌打过来江南了。

那日子也差不多到头了。

北方全线失守，这边哪里能幸存呢？

到时候大青也烂的差不多了。

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意义了。

凌月明翻了个身。

开始思考。

自己真的想要这样的一生吗？

天下兴亡？

匹夫有责？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自己有这个抱负么？

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样子的生活？

凌月明睁开眼睛，又翻了个身，愣愣的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相公？怎么了？”

一旁的何倩儿注意到了一直翻身的的凌月明，忽的靠过来问道。

“七公主说让我做她的禁卫军统领……”

凌月明只感觉自己有些郁闷，便一股脑的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睡在一旁的何倩儿。

将这些苦闷、顾虑、思考，都讲述给了面前，自己最爱的，陪伴自己最久的女人。

话语良多。

凌月明说了，快小十分钟。

听完凌月明的宣泄。

何倩儿躺着，久久没有开口说什么。

风儿吹过窗户，何倩儿眉头微微蹙起，翻过身来，看着凌月明问道，“相公，你实话同我说，这次你跟着七公主去对付乌斯藏人，战败的话，你会死掉吗？”

“应该不至于。”

凌月明捏了捏何倩儿的手臂道，“我跟着去也是当指挥，不会真的上去跟那些乌斯藏人肉搏的。”

“那相公在担心什么呢？”

何倩儿道，“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我担心的是朝廷那边。”

凌月明对着何倩儿轻声道，“七公主这是擅自挑起两国战争，瞒着朝廷的那种，我现在跟过去，就相当于是参与者了，若是朝廷日后要问责这个事情，我哪怕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我们帮他们做事，他们还要这样？”

何倩儿不满道，“怎么会这么不讲道理的？”

“这个我也不确定，不过我感觉，七公主在朝廷应该留有后手，若是我们能打赢乌斯藏，到时候就不会受到惩罚，反而会被朝廷奖赏。”

凌月明摸了摸下巴道，“但是，我有些担心，这个七公主是强装自信，想要让我入伙，之后的事情，她没有去考虑。”

“相公，七公主人蛮好的欸。”

何倩儿道，“应该不至于这么做吧？”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咱才跟七公主相处多久呢？”

凌月明苦笑，“而且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这家伙又常年在朝廷跟那些老狐狸斗争斗勇，哪里知道她心里头有多狠毒，表面看起来好而已。她这种人说话，只能信一半，绝对不能全信，不然往后被卖了，还要替她数银子。”

“我哪有这么笨哦。”

何倩儿嘟囔着，钻到凌月明怀中。

“就有。”

凌月明笑着刮了一下何倩儿的鼻子。

“讨厌了啦，相公。”

何倩儿撒娇道。

“不过目前来看，这个七公主应该不会坑我，因为她相中了我制作武器的能力。”

凌月明抱住了怀中的何倩儿，旋即轻声道，“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现在这个洪安皇帝。”

“洪安皇帝？谁哦？”

何倩儿不太懂这些东西，便开口问道。

“就是当今圣上。”

凌月明摸了摸何倩儿

的脑袋，盯着她的头发，开口道，“按照七公主跟于宁欢的评价来看，这个洪安皇帝是个很没主见，并且耳根子很软的人。他太容易被别人的三言两语，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若是到时候，他被人一说，直接卸磨杀驴。

那我就只能落草为寇，去当土匪了。”

“相公，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答案了。”

何倩儿嘟囔道。

“什么意思？”

凌月明愣了一下。

“相公都想好怎么对付皇上了，这不就是有答案了么？”

何倩儿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凌月明被何倩儿的这句话给点醒了。

“这……”

凌月明顿了顿，旋即对自己发问道，“那我是已经有答案？并且准备好了么？”

何倩儿的话。

确实是点醒了凌月明。

世界是一座大监狱。

每个人都会被这个体制给同化。

凌月明在这个世界生活太久了。

想法跟看法早就被同化了。

他已经无法从中抽身出来了。

现在。

在他手上吃饭的百姓。

就足足上万。

如果他只是个为了钱而做事情的家伙，那他就完全没有必要雇佣这么多人了。

更不用费尽心思的去剿匪。

这么做的原因。

其实就是。

他感觉百姓们的日子都过的太难，太苦了。

于心不忍让他们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他们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做事，不过是为了温饱。

等到时候瓦剌、乌斯藏打过来了。

自己可以从容的跑到江南去另起炉灶。

但是这些跟着自己做事的百姓呢？

他们没有这个能力。

那他们怎么办呢？

被这些入侵者乱刀砍死。

还是说，冻毙、饿毙于山头？

如果这样的话。

那自己做这么多的意义在哪里？

原来自己早就开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