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指挥。确实容易酿成藩王割据一方的局面。臣建议修改两点。其一,诸王就藩后,地方税收归地方官府,不入藩王私库。朝廷在当地赐予藩王一定数量的王田。且户部与宗人府每年给予藩王五万石的岁禄。这样就能保证藩王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自大明开国以来,臣子岁禄最高者是李善长,也不过四千石而已。胡惟庸提出的五万石藩王岁禄,是大臣们最高岁禄的十倍不止。
洪武帝道:“继续说。”
胡惟庸又道:“另外,藩地内的驻军不归藩王指挥。可让藩王拥有自己的王府护卫。分封在战略要地的藩王,每人可以拥有三个护卫。分封在无战之地的藩王,每人可以拥有一到两个护卫。”
洪武帝闻言勃然大怒:“胡惟庸,你是在朕面前开玩笑呢嘛?恐怕你家的家丁也不止百人吧?你却让朕给藩王三个护卫?”
胡惟庸解释:“圣上容臣解释。臣所说的‘护卫’,‘卫’不是卫兵的卫,而是卫所的卫。咱大明的军制,一个卫所有兵五千六百人。这样一个藩王就能拥有五千六百人到一万七千人之间数量不等的私军。这个数量远低
于藩地驻军。护卫和驻军能够形成相互挟制之势。待到边关有变,藩王可以带领护卫,跟随驻军一起抵抗外敌。若京城有变,藩王也可以带领护卫跟随驻军一起入京勤王。”
洪武帝细细思量着胡惟庸的建议:胡惟庸刚才提出的是一个折衷的方案。朕勉强能够接受。臣子们应该也能接受。
胡惟庸磕了个头:“圣上,容臣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有时候皇帝要和臣子各退一步,达成妥协。君臣针尖对麦芒,于江山社稷大不利也!”
洪武帝凝视着胡惟庸。这段时日他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朕需要一个身上具备能臣、酷吏两种品质的人替朕掌管中书省。杨宪是能臣、酷吏,胡惟庸亦是能臣、酷吏。这二人水火不容。只能留下一个。留谁,舍谁呢?
现在洪武帝已经打定了主意。留胡惟庸,舍杨宪!
朕跟群臣起了冲突,杨宪竟然领着头跟朕对着干。反观胡惟庸,却能够审时度势,懂得通过变通给朕和群臣一条金台阶下。孰高孰低,孰优孰劣,一观便知!
洪武帝终于开口表明了态度:“这样一来,藩王手中依旧有兵权。只不过兵权变小了。藩
王手中依旧有充足的财富,只不过这财富不是来自征税,而是来自岁禄和王庄土地。嗯,是个折衷的好法子。朕准了,你去告知奉天门外的群臣吧。”
胡惟庸来到了奉天门外,将洪武帝的旨意宣示众臣。
说完旨意,胡惟庸道:“诸位,这已经是圣上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藩王只有护卫,不掌管藩地驻军的兵权。同时只有岁禄和王庄,没有对藩地州府的征税权。这样一来,藩王即便有异心也无力与朝廷庞大的财力、兵力相抗衡。大明绝不会出现汉时的七王之乱!依惟庸看,咱们的跪谏已经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杨宪高呼一声:“放屁!所谓的让步说白了就是和稀泥!藩王护卫难道不是兵?岁禄和王庄难道不是钱和粮?藩王又有兵又有钱粮,照样可以造反!跪谏应该继续下去!谁起身离开奉天殿谁就是奸臣!”
胡惟庸冷笑一声:“这是圣上的旨意。怎么,杨左丞说圣上的旨意是放屁,是和稀泥?”
杨宪一时语塞:“唔我不是那个意思。”
随后他又高声重复了一遍:“总之跪谏应该继续!谁离开谁就是朝廷里的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