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你这孩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太不懂事了。
她是你妈,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指责她,你都没资格这么说她!
当年为了生下你,你知道你妈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吗?
未婚生子,所有人都在骂她,搓她脊梁骨。
你姥爷嫌她丢人,拉着她去医院要打掉你。
她一个人逃出来,从此跟家里断绝了关系。
生你的时候难产。
流了那么多血,差点儿连命都没了,硬是坚持要先保住你。
月子里我们挤在地下室里,闹了地震,她说让我带着你先跑……
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就算全天下的人都骂她,可你是她用命换来的儿子,你不能这么跟她说话!”
白悦梅越说越激动,红了眼眶。
同样为人父母,杨冰的痛苦和无奈她怎么会不懂。
“别说了。”
杨冰起身制止,拽了拽白悦梅。
白悦梅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
这世上,除了她自己谁都不能说她一句不好。
每每听到别人指责她,白悦梅都会炸毛。
杨冰拽着白悦梅进了厨房。
白悦梅深吸一口气,情绪平复了许多,觉得自己刚刚把话说得太重了。
心里难受,又骂杨冰没脑子,想一出是一出,不怪唐随生她的气。
瓮声瓮气的将杨冰轰了出来,让她多去陪陪唐随。
杨冰知道她这是舍不得她,抱了她一会儿,擦干眼泪上了二楼。
房间里没开灯。
母子二人就那么静默的坐着。
一个小时。
一个字都没说。
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静的连呼吸声都小心翼翼。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走。
哪怕就这样尴尬的坐着,也想多陪陪他。
她陪他的时间太少了,缺席了他的成长。
如今只剩下满满的愧疚,无所适从。
“糖糖,对不起,真的。”
她伸手想要摸他的头,他却躲了一下,不让她碰触。
她低头尴尬的笑了笑。
都说儿大避母,不知道什么时候赖在她怀里哭闹的小肉墩儿,已然成长为大男孩了。
她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是啊,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说走就走了。
非洲,那么远。
两年,那么久。
唐随,她的儿子,明年就要高考了。
那么重要的时刻,她却没办法陪在他身边。
也许,他早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她的缺席。
习惯了每每重要的时刻,她总不在他身边。
母子二人沉默不语,静坐了好一会儿。
杨冰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起身拥抱唐随。
“糖糖,对不起,我也许不是个好母亲,可是你要相信,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因为杨冰这个拥抱,这句话,瞬间便将唐随故作坚强的冷傲刻薄打了个稀巴烂。
这次他没有再推开她。
母亲温暖的怀抱,湿润了他的眼眶,压抑已久的不安,失落,迷茫,无助在这一刻瞬间崩溃。
窝在她怀里,肩膀微微颤抖:“别走,求你……”
他声音哽咽,带着最后的倔犟和卑微,近乎乞求。
就像小时候,每每跟她离别,总会哀求她别走。
杨冰摸了摸他的头,无声安慰,就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样。
尽管万般不舍,可还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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