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的脸色十分难得地严肃了起来。她盯着梁峥，像是思考了很多。

良久之后，她终于结束了思考，依旧直勾勾地看着梁峥，声音冰冷，宛如鬼魅低语般地出声：

“你，到底是谁？”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梁峥已经被问了太多遍。

这一次，他却是怎么也不想回答了。

“这重要吗？”地上传来了疲惫的声音。

梁峥再次坐回了地面，他真的很累了。身上若有若无的痛意，也逐渐麻木。

“我是谁，这真的重要吗？你的敌人，从来就不是我。”

“我也只是，一个，人……”

朱迪继续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再一次笑了。这一次却是笑出了声来。

她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在梁峥前方不远处停下，俯视着他。她的嘴唇十分微弱地动了动，以一种笃定的语气，轻声地说道：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说完，她又提高声音重申了一遍：“你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许唯虚弱地转过头，眼神飘忽地看了看朱迪，又看了看梁峥。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问什么了。

“真是有趣啊！”朱迪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人类，真是一个有趣的东西。”

朱迪再次转过身，走了回去。

回到台阶上，朱迪也坐了下来，交叠着腿，垂眸看着对面的两人。

“你们的愚蠢，真是超出了我的预料。但，在有的方面，我竟也不得不佩服你们。愚蠢的人类遵从着愚蠢的意志，却能创造出奇妙的文明。”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缥缈起来，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没有你们的地协，离它的出现还十分遥远。那个时候，甚至还没有联合国。太平洋上的炮火正在轰鸣，日寇还在你们的土地上肆虐。那位坐在轮椅上的物理学家才刚刚出生。而人类已经在反应堆里用铀的裂变物造出了0.5克的核，一个改变世界，让人类步入自我灭绝的武器即将诞生……”

幽灵般的话语，在静若死地的实验室中飘扬回荡。

朱迪不知为何，竟有了聊天的兴致。她仿佛不知疲倦地，一一细数着她在这个世界上多年以来历经的种种见识。

“那你挺能活的。”梁峥平静地说道。

朱迪对此不置可否。命数的长短，在她这里从来不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她当然会衰老，会逝去。但那一天的到来，只能由她自己说了算。

她想要做的事情，没有谁可以阻挡，哪怕是时间也一样，她终将扫平一切。

“好了，寒暄也该结束了。你们该走向你们的终点了。商量一下，谁先死？”

二人都没有答话。

“你们这个样子，让我很愤怒啊！”虽然说着愤怒，但朱迪的神态语气依然还是那般的冷漠轻慢，没有任何的情绪。

“看你们几个一路来到我面前，也的确不容易啊。那这样吧，我允许你们之中的一个人，活着走出这座岛。”

“怎么样，这个方案如何？作为朋友，你们或许应该谦让一下？选吧，谁留在这里，谁走出去。”

“呵呵！”梁峥却是不屑地笑了。

“难道出了海岛你就会放过我们吗？”

朱迪漫不经心地道：“多活一秒难道就不是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