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朝庭一般配备应该是最多三千人马,但是长安城是洛阳的屏障,又是司隶七郡中心最大的郡城,所以配备翻了一倍,六千人马。”
他站起身来,恭敬地回答着荀诩的问题,声音洪亮。
荀诩点点头,言道:
“我看这样吧,十二所每所就安照郑将军所说的一千五百人,十二所共一万八千人,这足够应付刘睦的五百黑骑几个小时的时间。
其余的三万余人马,按五千人一个建制安排于我们四大家族长安郊外的农庄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羽扇指着舆图,详细地讲解着自己的计划。
张跃听了荀诩的一系列的安排,内心暗自惊异这荀诩的智谋,这样的安排既能掩人耳目,又极具机动灵活的特点。
难怪百年世家能立于不败之地。他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敬佩的神色。
郭璜听了荀诩严谨而又务实的安排,鼓掌相庆。
“好,不愧为百年世家的底蕴,荀老真雄才大略之人。我郭家也不小气,我愿拿出四十万两银子出来筹建这支队伍。”
郭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豪爽,他的表态,无疑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站起身来,双手鼓掌,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杨谦的握着的碧玉突然烫得灼手。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自己正是用同样的眼神和用倒满含有圣曼陀花毒液的十里香酒逼死颍川陈氏的情景——当时案几上摆着的,是整整十箱黄金。
“我杨氏出二十万!”
杨谦碧玉重重拍在案上,那声响仿佛是他内心的怒吼。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碧玉狠狠地砸在桌上,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
“我荀氏二十万。”
荀诩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羽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脸上神色自若。
“袁某...... 二十万。”
袁泽民虽然有些心疼,但为了家族的利益,他还是咬咬牙,做出了决定。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
子时的更漏声里,荀诩羽扇轻点布防图:
“郑将军的每所需配......”
他忽然抬眸一笑,眼角细纹里藏着百年世家的毒。
“匈奴人的狼牙弓配备一万把,鲜卑国的八丈长蛇采购三万支。”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羽扇在布防图上比划着,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
青铜雀灯爆出灯花时,张跃白手抚过装满银票的鎏金匣。
郭氏军师与世子对视的刹那,嘴角同时勾起冷笑——此刻大汉三大百年世家已经被郭氏紧紧的捆在了向北海靖王刘睦复仇的战车上。
他们心里都在默默祈祷;但愿三大世家能同郭氏一样在司隶七郡之地浴火重生吧!
青铜雀灯的火苗突然窜高三分,将荀诩手中舆图上的朱砂标记映得宛如凝血。这位颖川荀氏家主用鹤羽扇骨轻敲长安城防图,鎏金扇坠在羊皮纸上拖出蜿蜒金痕:
“郑将军的十二卫所,当效仿周天星辰之数。”
他羽扇忽而点在城南永阳门:
“此处戍卫增至两千,对外宣称修缮城墙。”
扇骨又滑向城西金光门,
“此地留着八百老弱全部清理,重新替换精兵强将,但地下需挖通三条暗道,直抵司隶府衙附近。”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羽扇在舆图上指指点点,详细地讲解着自己的计划。
最后点在沙盘上的琉璃药瓶突然倾倒,扬鼎的紫青丹竟在舆图上蚀出星斗图案。
“妙哉!”张跃白手拍在《鬼谷·备城门》残卷上,羊皮纸惊起浮尘。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荀公这是把兵法刻进长安城砖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走到荀诩身边,看着舆图,脸上露出敬佩的神色。
杨谦突然扯断腰间碧玉的丝绦,玉石在紫檀案上滚出清脆声响:
“若按此策,我杨家农庄最多屯兵八千,那些佃户......”
杨谦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他担心佃户们会出问题。他皱着眉头,来回搓着双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
“佃户便是最好的斥候。”
荀诩羽扇轻摇,几点香灰落在星斗图案中央,
“听闻杨公的十里香美酒中,有种西域产的圣曼陀花香味?”
他忽然俯身,在杨谦耳边低语两句,后者瞳孔骤缩——二十年前他用这种毒花控制南阳流民的秘辛,竟被荀诩知晓。
荀诩的这一招,可谓是抓住了杨谦的把柄,让他不得不胆战心惊。
杨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冒出来,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袁泽民的玄铁算盘突然发出裂帛之声,三枚铁算珠激射而出,深深嵌入梁柱:
“荀老莫要故弄玄虚!我袁家出二十万白银,可不是来听你打机锋的!”
袁泽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怒,他对荀诩的做法有些不满。他气得站起身来,用力将玄铁算盘甩到一边,双手叉腰,怒视着荀诩。
“袁公稍安。”
郭璜指尖轻叩鎏金匣,匣中银票沙沙作响,
“张军师,把那个呈上来。”
郭璜的声音沉稳,试图安抚袁泽民的情绪。他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张跃去办。
张跃快步走向墙面,掀开屏风,露出墙上巨幅《盐铁论》拓片。白细的手指在某处经文重重一按,墙体轰然而开,寒雾裹着铁腥味扑面而来——五具玄铁箱内,整整齐齐码着刘睦麾下五百黑骑所穿的扩肌铠甲拓片。
张跃的动作迅速而敏捷,他的眼神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寒雾升腾起来,模糊了众人的视线,铁腥味愈发浓烈,刺激着众人的鼻腔。
“靖王亲卫黑骑的扩肌战甲,每片甲叶都刻着‘北海’徽记。听说这扩肌战甲刀枪不入。”
郭璜抓起铠甲拓片掷在案上,火光中赫然可见甲片内侧的鎏金暗纹。
“但若在锻造时掺入了何种秘制的元素确还没能弄清楚,恐怕是天上落下的寒铁......”
郭璜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疑惑,他对这铠甲的秘密,充满了好奇。他俯下身,仔细地观察着拓片上的甲片,用手指轻轻触摸着那鎏金暗纹,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杨鼎的琉璃瓶突然炸裂,紫青丹蓝雾竟将拓片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寒铁怎会遇这东西则脆?”
杨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讶,他对这一现象感到十分不解。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被腐蚀的拓片,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郑先能拿起拓片,轻轻用力一捏。拓片碎成两段。
“这甲胄真是废铜烂铁!什么刀枪不入的破烂玩意?”
郑先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对此战甲失望,同时又感到兴奋,他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用力将断成两段的拓片扔到地上,然后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荀诩鹤羽扇突然合拢,沉思了片刻,言道:
“一定要活捉几名黑骑,才能真正搞清楚那盔甲刀枪不入的秘密。”
荀诩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坚定,他知道,既然这秘密不在这扩肌战甲之中,但这些黑骑刀枪不入却是真实存在的事实,只是没有找到这其中的秘密而已,只有抓住几名黑骑战将,才能真正弄清楚这隐藏在其中的秘密。
只有这样才能知己知彼,打败刘睦这支强兵。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大厅里来回踱步,脑海中迅速构思着抓捕黑骑的计划。
郭璜点头,立即吩咐星阁门主熊天国和凌霄派宗主杨鼎去准备。
“你们二人务必小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郭璜神色严肃,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熊天国和杨鼎对视一眼,领命而去。熊天国身形一闪,如黑色的鬼魅般消失在门口,杨鼎则紧了紧腰间的佩剑,大踏步跟了上去。
更漏滴到子时,郑先能忽然抽出陌刀。刀光闪过处,五具玄铁箱应声而裂,露出底层鎏金兵符——正面刻着“汉”字。郑先能拔刀的动作干净利落,陌刀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玄铁箱破裂的瞬间,火星四溅。
“此乃武库令特批的军械令牌。”
郭璜指尖抚过袁氏药葫芦徽记,
“明日辰时,三万柄环首刀会‘恰好’遗失在诸位的农庄。”
郭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他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眼神中满是自信。
荀诩羽扇突然指向窗外,众人顺着望去——郭府最高的观星台上,青铜雀喙正叼着枚金丸。
月光流过雀身时,金丸突然坠地,在青砖上砸出个“刘”字凹痕。荀诩的动作轻盈而迅速,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羽扇转向窗外,一时间,大厅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金丸化泥日,便是蛟龙出水时。”
荀诩含笑收扇,扇面不知何时已用金粉写就八个篆字:雀衔王气,鱼化紫鳞。荀诩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神秘,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局势!他缓缓收起羽扇,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金丸坠地,砸出‘刘’字,莫非是天意示警?”
弘农氏杨谦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意,打破了厅内的寂静。在这诡谲的氛围下,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碧玉,身体微微颤抖着。
郭璜冷哼一声,眼中寒芒一闪:
“哼,什么天意,不过是巧合罢了。就算刘睦有天大的本事,我等联合起来,还怕他不成?”
话虽如此,但那金丸的异象,还是在他心底投下了一丝阴影,只是身为世子,他绝不能在众人面前露出丝毫怯意。他挺直了腰杆,双手抱胸,试图用强硬的态度掩盖内心的不安。
杨谦皱了皱眉头,心中暗忖,这一连串的事情太过蹊跷,莫非真有什么变数?他看了看荀诩,欲言又止。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而荀诩仿若未觉,只是轻轻摇着羽扇,嘴角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袁泽民双手抱胸,在厅中来回踱步,沉声道:
“不管怎样,咱们的计划不能有丝毫懈怠。刘睦那五百黑骑,即便盔甲秘密被咱们知晓,也不可小觑。”
他心中牵挂着家族的药材生意,深知此战关乎袁家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马虎。他的脚步急促而有力,脸上的神情严肃而专注。
郑先能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道:
“世子放心,末将定当倾尽所能,训练好这扩充的兵马,严守长安城。若刘睦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他目光坚定,身上的伤疤在烛火映照下愈发显得触目惊心,那是他多年征战的见证,也是他对郭璜忠诚的誓言。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仿佛要将这份决心传递到每一个人的心中。
张跃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道:
“诸位,如今万事俱备,只等刘睦露出破绽。咱们暗中筹备兵马,囤积粮草,再加上这精心布置的城防,定能在这场较量中占得先机。”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幅《盐铁论》拓片后的暗室,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他的眼神深邃而冷静,仿佛在黑暗中洞察着一切。
此时,一阵夜风吹过,厅内的烛火摇曳不定,众人的身影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宛如群魔乱舞。
窗外,长安城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谁也不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正在悄然酝酿。风呼啸着灌进大厅,烛火挣扎着闪烁,众人的脸庞在明暗之间交替变换,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命运无常。
荀诩轻轻挥了挥羽扇,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从明日起,一切按计划行事。郑将军负责城防布置和兵马训练。杨宗主协助训练士卒阵法,熊门主则继续在江湖上留意刘睦的动向。
袁公和杨公,还需在商场上多多费心,莫要让刘睦有机可乘。”
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任务。
众人纷纷领命,各自散去,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消失在长安的大街小巷,而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争斗,正如同夜幕下的暗潮,汹涌而来。
待众人离去后,郭璜独自一人坐在大厅主位,凝视着那盏青铜雀灯。灯焰依旧跳跃,可他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他深知,此次与刘睦的较量,绝非易事,稍有不慎,郭氏百年基业便可能毁于一旦。但他已没有退路,只能孤注一掷,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为郭氏杀出一条血路。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空洞地望着青铜雀灯,思绪万千,仿佛看到了郭氏的未来,在黑暗中隐隐闪烁着一丝希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