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葬,再给他们家里送些银两。”
尸体全部搬运出去,院中花草也恢复原样,傅娆玉坐在傅娆萱床前,盯着那张和自已有三分相似的脸出神。
侍奴端着刚熬好的药走近,她伸手接过:“我来吧。”
“是。”
侍奴躬身退出卧房,心中纳罕,大娘子和二娘子关系不算亲近,怎么肯给二娘子喂药?
傅娆玉捏着勺柄搅动汤药,直到热气散尽。
她起身,将浓黑的药汁倒入窗前正绿的松柏盆景。
*
堪堪理完小半账目,宋观澜揉捏着酸疼的脖颈往外走。
琳琅活像个监工:“你去哪?账还没理完呢!”
通宵都未必能理完,这人心真黑,宋观澜没好气:“你当我卖身给谢府为奴呢?”
琳琅张张嘴,无可辩驳。
他见过的每一个出入谢府的官员都是如此,尤其是祖母亲自交待的任务,个个都与有荣焉,她怎么如此消极怠工?
回到观澜园,主院竟晦暗无光。
江暮秋不在,她随口问个侍奴:“郎君呢?”
“郎君跟主君去了莫家,至今未归。”
宋观澜换衣裳的手一顿:“什么时候去的?”
“傍晚时分,雨刚停的时候。”
看来莫寻星和马氏已经做下决定了,约摸着二人快要回府,她吩咐道:“送碗姜汤来,再给父亲院中送一碗。”
洗漱时听到说话声,她穿上里衣,这才发现外头淅淅沥沥,竟又下起雨来。
昏黄的烛火下,江暮秋捧着脸怔忪出神,他刚回来,额发间雨丝如云雾。
宋观澜用帕子帮他擦干:“想什么呢?你与父亲迟迟未归,可是莫家出事了?”
他抬起眼,消肿的眼眶又红了一圈,将脸埋进她的腰腹,轻声道:“妻主,马主君的孩子没了。”
马氏卧房的窗柩年久失修,恰逢大雨,半扇窗户砸下来,正中马氏小腹。
痛呼与哀求被雨声淹没,等莫寻星发现,大片的血水已经染红地砖。
他与裴氏到时,莫寻星几乎哭成泪人,侍奴一盆接一盆端出去的血水,是马氏盼了半生的希望。
马氏苏醒后,闷在床帐里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也不愿意见任何人,三人轮番上阵,他只道一句想回西北,后面再如何劝说也不愿张口。
宋观澜故意问道:“真的是意外吗?”
江暮秋犹豫地点头,虽然不想承认:“确实看不出半点人为的痕迹。”
毕竟谁也想不到马氏会起身关窗,而且今日莫寻玥在宫里当差,怎么也算不到她头上。
“马主君和寻星明日便要返程回西北了。”
“这么快?他身子受得了吗?”
“府医说他忧思过重,比小产更伤身。”
宋观澜搂着他的肩,食盒里姜汤正热:“喝些暖暖吧,待会洗个热水澡驱寒,明早我去送行。”
江暮秋小口喝着姜汤。
他并不是个推已及人的人,可能受宋观澜难有后嗣的影响,对马氏这一胎倒格外同情。
易地而处,有朝一日他怀有身孕,必定万分小心,要是如马氏一般流产,只怕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