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口袋里，铜子叮咚

他唯一的积蓄，凭此过冬

寒衣单薄，烈风骤骤

街头巷尾，何处借宿？

深秋！深秋！

寒冬脚步如钟！

寒冬！寒冬！

贫民再无行踪！

干瘪的肚腹里，鼓声隆隆

他喉间的枯涸，自始至终

饥肠辘辘，病痛萦绕

遥见神灵，天边呼召

深秋！深秋！

寒冬脚步如钟！

寒冬！寒冬！

贫民再无行踪！

——《李维·蒙森：旧城行纪》

铡刀落下，贵胄血流

正义既行，万民欢呼

苦痛依旧，饥寒不改

然民起舞，鸣鼓而歌

“处死公爵，于汝何益？”

贵族发问，百姓作答：

“无益无利，无患无弊

只教汝知，莫过骄横

审判将至，审判终至！”

——高塔之地民歌

他勒马急停，前几日还摇挂在枝头的银杏叶已尽数落地，夜幕下的美惠女神教堂格外安静。

有些过于安静了，李维抬头，女神像矗立在他们头顶浓郁的雾气中，灯火全无，只余一片黑色阴影。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确认没有偷偷跟随的尾巴。艾蕾被他留在博识塔，而雀儿则派去贴身保护菲雅夫人的安全，此刻寂静的街道上只有李维一人的身影。

“后世谨记，女性与艺术并不相容。——萨姆大师”

借助点燃的蜡烛，李维认出里前几日刚刚踩过的大理石板，他轻轻走入黑暗且漫长的廊道，呼吸声和轻柔的衣物刮蹭声在四周形成细小回响，一种奇异的暴露感将他团团包围。

前方是教堂宏伟的大门，李维犹豫片刻，用指节轻敲门扉，清脆的响声在漫夜里回荡，无人应门，于是他试探着伸手推门，随着咔嗒一声闷响，门开了。

一道苍白银光透过彩色玻璃洒在他身上。片刻失神，李维意识到月亮已经高高升起，他谨慎地放轻脚步，走进空旷的教堂大厅。

即使在昏暗的月光下，献给女神的壁画依旧不减光彩。李维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去，眼光不由地为周围的奇景所吸引。到了大厅尽头，他突然伏下身，猛地抽出背后的熔金长剑——

“他妈的！”

祭礼台被砸了个稀巴烂。颜料柜翻倒在地，由胭脂虫磨研的红色颜料倾洒一地，如血泊般令人心惊。四处都是碎玻璃烂瓦片，被利刃劈砍的木屑和石砾溅得到处都是，整个场景如同一幅撕碎了的油画般令人厌恶和痛惜。

在这文化废墟的中央，缇娜，那个视菲雅为偶像的贵族少女，被人生生割开了喉咙，伤口从左耳一直蔓延到右耳，深可见里头惨白色的颈椎。

月光下，他已分不清到底那些是血迹，那些是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