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御书房。
曹化淳跪在阶下,台上端坐的,正是大明万历皇帝。
临近小年,曹化淳终于进入京师,将年礼送入宫中,在没有觐见皇帝之前,他作为瀛王特使,是不好去见旁人的。
这一关,一定要过!
“老七可还好?”万历皇帝不冷不热的问道。
“瀛王一切安好,问大明父皇陛下圣恭安!”
曹化淳偷眼观瞧,皇帝似乎又胖了一些,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暖房里寥寥数人,没有宫娥相伴。
这让曹化淳心底稍稍安稳了些,他最怕的,就是有郑氏在旁,生出不必要的是非。
“朕安!”万历皇帝随口答应了一句。
看着礼单,皇帝对于朱老七的孝敬还是颇为满意的,拉拉杂杂的都是金贵货,就说这龙涎香,宫里都没有几块,不超过五斤,但老七,一口气便送来七斤。
嗯,又可以炼几炉丹药了。
这个儿子,没白养!
但想起留中的几份弹劾奏本,皇帝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老七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豢养私兵?你来告诉朕,他要干什么?”
“陛下,瀛王殿下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孝敬陛下,如何在瀛州立足。瀛州地小民稀,入不敷出,仅仅靠着些许海贸才能维持,怎有余力豢养私兵啊,还请皇爷爷明察!”
“你敢欺朕?”
曹化淳连连叩首,“奴婢不敢,奴婢句句实言,若有半句虚言,叫奴婢不入轮回,不得好死。”
“罢了,你知道就好!朕问你,瀛州有人口几何?设了几个州县?”
“回禀陛下,瀛州设立五县,有汉民万三千有奇,土人不服王化,不通人伦,凶残好斗,以我为敌,故此也弄不清岛上有多少土人,奴婢只盼着越少越好。”
万历皇帝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发现了什么值得一笑的事。
“五县?万三千人口?老七在搞什么,他胡来,怎的那几个文官也不管管?”
“呃,殿下言说,这样传出去,面上好看,也正好用来震慑四夷。”
“罢了,黄册可带来了?”
“带了,奴婢已将黄册交托户部,瀛州已正式为我大明之土。奴婢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万历皇帝点点头,转而说道。
“你回去,叫老七安分着些,泉州、广州都有奏报,言说尔等肆意查扣朝贡船只,引起诸藩不满。莫要再胡闹了,这海疆才安稳了几年?”
曹化淳再次伏地叩首。
“瀛王殿下正有一封奏本言及此事,还请陛下御览!”
说着,曹化淳从怀中掏出一封奏本,双手高高举起。
小内侍接了,送入皇帝手中。
皇帝看过,不由眉头微微皱起。
“老七这是在弹劾泉州、广州两府市泊司?”
“正是!”曹化淳小心翼翼的说道,“自瀛王殿下在澎湖立府之后,便在周边海域清剿倭寇,但所见所闻,触目惊心。殿下不敢隐瞒,上表奏疏,唯陛下圣裁!”
皇帝再次看了一遍奏本,脸色微微泛起怒意。
这封奏书,要点有四。
第一点,泉州市泊司本为琉球国朝贡专设,按朝廷制度,琉球两年一贡。但实则一年数贡,数十贡,多为倭国大名,红毛番假借琉球朝贡表文行贸易之实,甚至不乏一些海上巨寇!
市泊司上下收受贿赂,营私舞弊,佯作不知,蒙蔽天听,粗略以计,年漏税银十数万两!
第二点,广州市泊司本为南洋诸国朝贡所设,礼部对各藩国发行勘合皆有定数。然则自香山澳被红毛番窃居以来,私商盛行,珠江口进出海船日以数十计。
红毛番贿赂官员,伪作勘合,与倭通商,与南洋通商,粗略以计,年漏税银何止十数万两!
第三点,红毛番居心叵测,假借传教之名蛊惑人心,其意在颠覆大明,鸠占鹊巢。有马尼拉传教士同欧罗巴皇室书信为证,言辞中贬损大明,对皇帝亦有中伤之语,妄言引军攻我大明。
而香山澳,实为祸乱之源头,伏请陛下明察!